楼中楼。
已是夜半，乌衣小镇也冷清的只有打更的人敲着锣。
幽凉的茶铺，只有一个老人还在默默烧着茶水。
这天，似乎半亮不亮的。
老人大概是觉得有些疲累，烧了会水，就坐了下来，拿起了腰间的那杆烟，一下一下的抽着，眼角时不时瞥向不远处的楼中楼。
这个时节，这个时辰，也只有像楼中楼这样的地方才会灯火通明了。
毕竟，是青楼嘛。
老人呷了呷嘴，吐出一口浑浊的烟，刚准备起身。
“老人家，来一杯茶水。”
老人闻言顿了一下，倒是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。
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，模样倒是很俊秀，只是未免有些娘气了。
老人只看了一眼，便微微一笑，心里已是了然。
看那少年腰间别的长剑，想必也是哪个门派的弟子。只是这模样未免娇气的过头了，分明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。
老人倒也不点破，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，“少侠这是要去哪儿？”
那少女似是沉吟了一会，大约觉得告诉一个老人也无妨，便小声开口，“楼外楼。”
老人的脸色微变，只是动作却没有停下来，“我看少侠面容清俊，想不到也是那风流之人。”
少女没说话，只是呵呵一笑，倒是捧起了老人递过来的茶水，拿在手中取暖。
这天，已是过了深秋，夜半时分难免冷冽。
“少侠可是在楼外楼有什么相熟的姑娘？”老人好像一个八卦的大爷，不停的打听着。
少女愣了一下，“不是...只是游历经过，好奇观赏一番罢了。”
“一个青楼，也有什么可观赏的。”老人笑了笑。
少女不答，只是腼腆一笑，没有打算继续这话题，只是眼角余光仍然瞥向那红艳的过分的楼外楼，似是有自己的心思。
老人见问不出什么，也干脆闭口不言。
话说，这姑娘这么漂亮，提着把剑蹲守在青楼门口，该不是特地来捉奸的吧...
好不容易有点人气的茶铺，又逐渐的冷清了下来，只剩下那个女扮男装的少女一口一口轻啜着茶水。
好在，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。
“霏霏姑娘呢！我们二人今天本就是特地来一睹大名鼎鼎的霏霏姑娘，怎么一直躲着不见人？”
楼中楼隐隐绰绰的身形，有些混乱，时不时还有各种叫喊声传来。
坐在茶铺的少女一愣，然后抓住了身边的长剑，就要去看一个究竟。
“这种事，楼中楼自己就可以解决，你没必要去趟这浑水。”
身后老人一边抽着烟，一边却是悠悠开口，“这每天楼中楼进进出出的客人，没有一百也有八十，总归有几个不长眼的，你没必要给自己惹这麻烦事。”
说罢，还轻轻吐了个烟圈。
少女听到这话，还真犹豫了一会，然后还是抓着长剑朝那栋阁楼走去，“多谢提醒。”
老人轻哼一声，“多谢？多谢有什么用，还不都是不听，现在的年轻人啊...”
......
此时楼中楼已经一片混乱。
那两个闹事的青年确实有几分本事，门口那两个看门的护卫早就倒在地上哀嚎，从地上沾染的点点血迹来看，似乎还受了些伤。
不过好在是并没有杀人，也是想着不想把事情闹大。
正在鸡飞狗跳的闹腾着，这边最高处的楼层上隐约走下来一个红色的身影。
“霏霏姑娘来了！”
不知人群里谁喊了一声，两个闹事的青年倒是停止了动作，各自抬头看向高台处。
那是一个穿着深红色长裙的女子，容貌极是好看，墨染的青丝简单束在身后，许是刚从床榻上起来，还没有着半点妆容。
只是这样，却也足够惊艳了，那冷漠的神情，仿若一块化不开的坚冰，托衬着那一袭红裙，如同被烈火束缚着的玄冰，极是吸引人眼球。
那女扮男装的少女一进门，就看到了这样一个超容之姿的人物，震撼之余，又产生了些许嫉妒的情绪。
人对于比自己要出众的同性，总是忍不住会产生一种别样的厌羡。
“霏霏姑娘的容貌，果然当的上这个楼中楼的头牌。”其中一个闹事的青年眼底的惊艳一闪而过，倒是大大方方的坐下了，“不知可否请姑娘小酌几杯？”
来人家的地方闹事，完了还跟没事人一样请人家姑娘喝酒，多少有些无耻了...只是那个青年说的仿佛很自然一般，丝毫找不出什么违和感。
被称作霏霏的女人冷漠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，只是扫视了一下地上受伤的数人，薄唇轻启，吐出的声音仿佛珠玉一般的脆响，“这几人，是你们打伤的？”
银珠落玉盘，说的大概便是这样的声音了。
只是声音未免太过冷冽，凭空多了几分肃杀之意。
“我二人只是想一睹霏霏姑娘的容貌，并没有得罪的意思。”其中一个青年说着，手心一翻，掌心处凭空多了一个小瓷瓶，然后猛的朝高台上的霏霏扔了过去，“这瓶凝血丹就当做赔罪吧。”
这一下，青年用上了三成内力，虽然只是轻轻的一抛，却也足够让普通人措手不及了。
然而霏霏却是微微一伸手，仿若蜻蜓点水的接住了瓷瓶，握在手心顺势打开。
一股淡淡的药香窜了出来。
都是高品质的凝血丹。
青年看对方这么容易就接住了瓷瓶，似是有些惊愕，“没想到霏霏姑娘还会武功。”
“凝血丹不错，我就收下了。”霏霏说着，动作轻缓的把凝血丹塞进了怀里，然后语调忽然一变，“只是两位，在我楼中楼闹事，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了事的。”
“你不要得寸进尺。”另一个一直不说话的青年忍不住尖叫了一声。
霏霏的眼眸轻眨了一下，仿佛看猴戏一样看着楼底的青年，漂亮的嘴唇微微开阖，“楼八，楼九，留下他们用剑的那只手。”
年长一些的青年脸色一变，抓着他的佩剑刚要站起身，一阵让他脊背发凉的寒意传来，他猛的拔剑反手一挡。
嗤——
品质已是上乘的铁剑竟被整齐的削成两截，落在地上。
与此同时一同落地的，还有他握剑的四根手指。
“啊！”
青年惨叫一声，捂着断指连退好几步，却依然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在腹部。
这一脚的力道极大，青年摔在地上，一直翻滚了好几下才停了下来。
挣扎着，想要起身，一只墨色的长靴已经踩在他的右手上。
“是一只手，不是几根手指哦。”
霏霏娇嗔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，带着几分诱惑，几分寒意。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，即使是说着这样血淋淋的话语，却依然让人着迷。
“别...不要！我错...啊！”
青年的话还没说完，右手就被整齐的切断。剧痛和大量的失血，让他瞬间就昏了过去。
霏霏看着楼底各被切去右手陷入昏迷的两个青年，似疲累的打了个哈欠，“扔出去，清理一下，不要留下血味。”
说着，就转过身，裹紧了身上深红色的长裙，轻飘飘的离去。
微微皱起的秀眉，仿佛只是一个被打扰了睡眠的女子，在抱怨着她的不满。
如果不是那一幕血腥的场景。
......
林霏霏已经不记得从她接管楼中楼以后，明里暗里处理过多少人了。
只是有些人，她惹不起。
而像今天这样不知死活挑衅楼中楼的，也是少数。
只是既然做了，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。
她打了个哈欠，露出一副小女儿的作态，然后把那个青年给的凝血丹随意的扔在桌子上，揉着惺忪的睡眼，看向琉璃镜中的自己。
这张脸，这副躯壳，应该可以用完美来形容。
从她吃下第三颗别性以后，林霏霏就相信，这世界再难有男人能经受得住这副身体的诱惑...然而，有什么用呢？
她的神色逐渐归于淡漠，手指轻轻捻了一下，袖口处的红色护腕上落下来一根银针，然后迅速朝身后弹去。
“叮——”
金器交击的声音。
一击不中，林霏霏扯出了束在腰间的丝带，就听到一句喊声，“霏霏姑娘，我不是...不是坏人。”
林霏霏愣了一下。
坏人难道会说自己是坏人吗？
可是说自己不是坏人，也太蠢了一些。
这一下的停顿，林霏霏倒是看清了身后的那个人。
一身白衣长衫，握着一把长剑高高的举过头顶，如墨的青丝发高高挽起。
乍一看似乎是一个清俊的少年，只是扮相太差，分明是一个女儿身。
林霏霏看着少女脸色微红腼腆的样子，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松垮开的长裙，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笑容，“哟，这位公子深夜闯入霏霏闺房，莫不是...想要行那苟且之事？”
她说着，眨了眨眼，凑近了白衣少女，两人贴的极近，甚至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幽香。
“不...不是的，我只是...”白衣少女耳根都红了一片，急匆匆的后退两步。
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呢。
林霏霏淡淡一笑，刚才接触的一瞬间，她已经感觉出来对方的功力并不深，只有四境，对自己并没有威胁，索性也坐了下来，倒了一杯茶缓缓的喝着，“来一杯？”
“不了...我刚才喝过了。”白衣少女摇摇头，看林霏霏似乎没有太戒备她，也缓缓的坐下。
“你找我有什么事吗？”林霏霏喝完了一杯茶，空闲下来也细细的打量起了少女，“或者说，找楼中楼有什么事？”
“嗯...”白衣少女听到这句话，也坐直了身子，“我是想问霏霏姑娘...关于别性的一些事。”
林霏霏的动作微滞，继而饶有兴味的看着白衣少女。
只是眼神中多少增添了几分戒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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